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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织完的毛衣】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希望您高抬贵手点一下旁边的举手之劳 。
您的支持 是我发帖的动力,谢谢 !
月半明时,晚风卷走了阶前最后一片红叶,只留下那颗枫树有些孤独的灯影,
陪伴着倚在窗边失眠的我。白露将至,正是为爱人添衣的时节。
面对寒气的侵蚀,我不得不再次放下针线,双手握住了犹在发烫的保温杯。
从手心逐渐传来的暖意,让我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望着天边不安分的黑云,
我不禁苦笑:一向作息规律的我,竟然也开始失眠了。坦白来讲,我一点也不喜
欢织毛衣。繁琐,枯燥,适合更年期女性消磨时光。
可是,为了和我同桌一年的钟扬,我愿意勉为其难地尝试一下。对我而言,
面对面地向男孩子表白是件困难的事情。为了避免和对方直视,导致我紧张到说
不出话,手中最好有一件道具——如果是自己亲手编织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就好了。他没有理由拒绝我。」我自言自语着,想着自己痴然的坐姿,
不禁笑出声来。
当然,作为篮球队和街舞社团的灵魂人物,钟扬也有着为数不少的追求者。
高中入学的第一个月,他便被女生宿舍的内部投票选为校草,而且连任至今。然
而,那些肤浅的小女生到底不明白,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注定只属于我。
对于身材,我一向是颇为自负的。一米七四的身高,足以让我傲视大部分同
龄的男生,何况我还是校田径队的主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赘肉。女生们所嫉妒
的,不仅是我修长的玉颈,还有象牙般的肩膀与手臂。如果说,我代表了古典时
代雕塑的最高水平,那她们不过是些新石器时代的工艺品罢了。尽管我的胸围仍
在Ab间徘徊,可我的丰臀足弥补这点瑕疵——无论是形状还是弹性,都令我感到
满意。
夜深人静时,我偶尔会侧卧着轻抚自己,为自己曼妙的曲线而感到——沾沾
自喜。
至于容貌,在见识了毅丝们追捧网红直播的丑态后,我已经不希望他们欣赏
并痴醉于我的容颜了。在杨颖和杨幂们粉丝横流的时代,我宁愿用一身保护色把
自己裹起来。从升入高中的那一天起,我便戴起了夸张的黑框眼镜,遮挡自己的
桃花眼;留起了齐刘海,隐去自己的柳叶眉;我还要把漂亮的皮裤和百褶裙统统
锁进衣柜,每周都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上学。同寝的姑娘们,笑着戏称我是女毅
丝,还问我之前在哪个乡镇初中上学。
在熟络之后,我的外号便成了「宿管」。
如我所料,男生们并没有辨别美女的能力,不会对我流露出额外的好感。我
宁愿成为老师眼中的学霸体特和优秀干部,而不是成为庸人口中的美女——那对
我定然是一种侮辱。当然,也有些蠢笨的猥琐男,以为我是那种不谙风月的傻女
孩,抱着容易得手的预期,频频向我表达爱意,妄图在我身上释放自己的学业压
力。在遭受到意想不到的失败之后,他们只能回去默默流泪了。
有时我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女尊想法,觉得男人是进化不全的生物,只不
过在体能上稍占优势罢了。至于恋爱小说中的白马王子,不过是没有爱情滋润的
老阿姨们意淫的产物——在遇到钟扬以前,我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我这些自鸣得意的小把戏,在我的真爱面前,依旧不值一哂。无论我
怎样遮掩,还是逃不过那双明亮的眼睛。从他踏着散逸的风声,悠然飘到我身边
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无法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犹如一对充满魔力的水晶,
蕴含着宇宙万物的运行法则,顷刻之间令我沦陷。
「你真好看。请让我做你的同桌吧。」这便是钟扬对我的第一句话。阳光在
他身后勾勒出使徒的形迹,仿佛刺穿了一面饱经风霜的花窗玻璃,令我全身都沐
浴在纯粹的温暖之中。世上怎会有如此干净的男生,我不相信。
「你……你好,我叫方惜羽。」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我赶紧推了推眼镜。
我知道这不是好习惯。
「细雨么,」他冲我浅浅地一笑,那优雅的弧度居然令我有些心悸,「真是
个轻灵的好名字。」
「什么啊,不是如丝细雨,是爱惜羽毛啦……」我突然觉得,取名叫细雨的
话,似乎也不错。
在一阵嬉闹之后,我们的美好岁月开始了。
钟扬生性浪漫,文章写得极尽华丽,兴致来时也会题写几首英文诗。后排的
男生看不惯他,讽刺他不过是爱伦坡的水平,却非要冒充拜伦。钟扬对这种无力
的攻击付之一笑,令我对他产生了额外的好感——诚然,优秀的人总是会遭人嫉
恨,可钟扬惯于翻飞不息,又怎会在意这等蓬间低语?
可是,他的理科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直到昨天,他还配不平生成硝酸铜的
反应方程。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科学家梦想——用他的话说,法拉第
也不会处理三角函数啊。正因如此,他需要我这个全校前十的学霸为他补习。在
我的悉心指导之下,钟扬的成绩在高一下期全线飙红,很快便超过了所有和他踢
野球打野架的兄弟,达到了全校四百名左右。
作为回报,他发挥自己的体能优势,每天中午下课后第一个冲出教室,为我
打好饭后便静静地侍立在侧。待到我优雅地踱进食堂,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打开
饭盒,他再与我相视一笑。如果不是室友的好意提醒,我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事情,根本不会想到为他织毛衣。
「说真的,宿管娘你有点过分了,天天奴役同桌为你打饭,何况你还是团支
书,这等官僚作风……」
「嗯。今天的梨子炖老了。口感像水萝卜。」
坐在饭桌对面的,是同寝室的好姐妹,学生会主席林佩芝。DIY针织物的风
气,就是从她开始带动起来的。不过,此时的我专心吃着扬扬为我打的爱心午餐,
根本没空听她说了些什么。
「……我是想说,同桌到底不是工具,你在使用之余,偶尔也维护一下吧。」
林佩芝显然没什么胃口,在我面前来回絮叨,话题就没离开过钟扬。
「林林你怎么了,今天这么多话?」
「这不是秋天快到了嘛,再坚强的男孩子也是会怕冷的。」林林眯起她的吊
梢眼,颇为意味深长地打个响指,指了指自己的领口,「所以,我亲爱的宿管大
人,要不要考虑采取一些措施啊?」
「……说得对,所以要多锻炼,抗寒训练不能停。」
「真急人……你,要不要考虑送他一条围巾?」林林绕来绕去,终于切入正
题了,「自己亲手织的,和外面买的可是截然不同呢。」
「有道理,可我不需要用针织物来增进感情呀。我们的友谊日积月累,早已
胜过人间无数真情了。」我懒洋洋地伸展着自己,目光落在隔着五张餐桌的钟扬
身上。不愧是没有死角的男人,脸型堪称完美,就连低头扒饭的姿势看起来都那
么舒服。
「唉,方惜羽啊方惜羽,你太让我难过了。」林佩芝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极
为惋惜的表情,「对男孩子而言,实体礼物的仪式感可是很强的。再深厚细腻的
感情,有时也比不上一条围巾呢。」
「欸?林林你说,我们俩的感情怎么样?」我不怀好意地凑上去,轻轻拉住
她的手,欣赏着她诧异的表情,「要不,你把那条快织好的围巾送给我吧?」
「想得美,那条围巾已经有主了。」林佩芝冲我做个鬼脸,有些厌恶地把手
抽走了,「你再和我假装暧昧,我就把你介绍给309室的那个帅T。」
正在我们打情骂俏之时,一个不速之客闯进我们的视野,只见他平稳地端着
两个餐盘,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林佩芝身边。无疑,他就是围巾未来的主人了。虽
然不意外,可我还是觉得不太高兴。
「姐姐好~哎,真巧,老大你也在啊。」这熟悉的声音,无疑是催我该离席
了。
「康康,你来晚了。下次可要扣分了。」
林佩芝嘟着嘴,冲着身边的高一小男生故作娇嗔。其实她并不明白其诀窍,
每次都有种矫揉造作的塑料感——算了算了,又不是冲我撒娇。
「抱歉,中午开了个会,安排了一下歌唱比赛的事情,所以来晚了。姐姐不
要生气嘛~」凌季康一口一个姐姐,一副求原谅的表情,额头上的汗珠都要垂下
来了。一语未了,林佩芝已经吃完了一小串炸莲藕,显然早就原谅他了。
「……你们聊,我先走了。」必须承认,尽管我常满足于自己的小幸福,可
还是不喜欢看别人在我面前大秀恩爱。尤其是两届学生会主席粘在一起,互相勾
兑,仿佛在公然嘲讽校规校纪——岂有此理,早恋就没人管么?
「老大,我还有事要和你汇报呢……」看我要走,凌季康赶快站了起来;可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学姐后,又犹豫着坐下了。到底谁对他比较重要,一望即知。
「有什么事你和林林说,晚上回宿舍她转告我。」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把整张餐桌留给他们。林佩芝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一
直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的邻居而已。作为她的好姐妹,我却不想介入她的感情生
活。这样也好,至少她在我面前评价凌季康时,不会有任何顾虑。也只有这样,
我才能更好地认识凌季康。一个真实的凌季康。
不过,到底要不要送他围巾呢……可这是林佩芝的主意,而我从来都是引领
风潮的原创者,才不会做那种随波逐流的事情……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既然如此,就送他一条毛衣吧。我见过钟扬校服的尺码,大概知道他该穿多
大的衣服。毛衣的独有感更强,不像围巾那般人尽可衣。两相比较之下,围巾毕
竟华而不实,毛衣胜在润物无声。论格调,我到底还是比林佩芝高了一筹——当
然,我的扬扬不知比她的凌季康高到哪里去了。
作出了最重要的决定,我不禁释然地一笑。
话说回来,虽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钟扬对我始终忽远忽近的。
在历次晚自习的闲聊中,我逐渐得知钟扬其实是家中次子,有一个大哥在英
国工作,而父母是房地产开发商,一年勉强能与他见上几次面。常年孤独的生活,
让他的内心比同龄人成熟得多,可看上去总是一副奶狗般的可爱模样。他在家里
养了一只小边牧,取名叫Banquo——用他的话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了。
「你看,Banquo和我有着深厚的默契呢。」趁着课间,钟扬与我分享手机里
的视频。毛茸茸的小边牧摇头晃脑的,几乎什么命令都听得懂,看来和他本人一
样聪明呢。
「它好可爱。」我开心地笑着,像个小孩子。后面那句「和你一样」则被我
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与生长在故乡的我不同,他从小就习惯了漂泊无定的生活,在上高中前换了
三个城市。任何地方对他而言,似乎都只是寄寓之所罢了。他什么都懂,什么都
热爱,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真正在乎。
说到底,他也不在乎高中那些可笑的课程。习惯了优越生活的人,怎么舍得
让自己悬梁刺股,和穷苦人家的子女们竞争985名额呢?让我为他补习功课,对
他而言,大概是一种娱乐方式吧。而他任劳任怨地为我打饭,恐怕绝非是出于感
激,而是因为有趣……可是,这又有什么有趣的呢?
最后一节晚自习,照例又是同桌之间交流感情的时段。整理完当日的数学笔
记,看他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白夜行»,我便开始寻
找话题。
「钟扬,那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去哪里呢?」话已出口,我才觉得有些
唐突,「我是说——你会和大哥一样,选择出国吗?」
「或许会吧,我在国内的岁月足够长了。」钟扬合上书,无谓地转着笔,
「我不喜欢长久地呆在同一个地方,越是遥远的国度,越能让我兴奋呢。」
我没有作声,只是在心里计算着家里的收入情况。以前我是从不关心爸妈的
股票和房产的,可现在,我想和钟扬去同一个国家,同一所大学。
「——可是,如果心爱的人在国内,那我可能会留下来。一个人生活真的好
累。」钟扬仿佛想起了什么,轻轻地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碎刘海。
太好了。突如其来的欣喜之后,我又感到一阵酸楚——看来他已经有喜欢的
人了。
「倘若,倘若是我的话,」我定了定神,努力试着正视他,却怎么不能对上
他的目光,「我会用尽所有方法,不论如何,也会留在爱人身边的。只要我认定
了,我就一定会做到的。不计代价。」
我惊讶于自己的直白,因为我从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终于,我成功地在
钟扬闪耀着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只是觉得脸有些发烫。
「我没想过,你会如此勇敢。可是,勇敢的代价也是很沉重的,你也会因此
而受伤,甚至失去翅膀——你,还是要爱惜羽毛啊。」语毕,钟扬兜起唇角,深
邃的眼中泛起一点火光。我试图探寻那是什么,可我不懂男生。
「我不怕。即使折断了羽翼,我照样可以飞翔。」
我想和他在一起。是的,我要把初吻交给他。校方和家长对早恋严防死守,
以为对男生们严加看管,就能杜绝一切——他们低估了少女的决心。纯真而勇敢
的少女,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
Flying Without Wings。他轻声哼唱着那无比熟悉的旋律,这首老歌,还是
我通过蓝牙传给他的。
可这一次,钟扬的笑容并没有让我安心,反而让我有些心疼。我在想,到底
是怎样冰冷彻骨的回忆,才会让他有那么辛酸的笑颜。我的心仿佛一方透明的格
间,被他尽然窥尽;而他的心却如同头顶的星空,绚烂而遥远,让我深深地迷失。
他从第一天便温暖了我。而现在,我想温暖他。
今晚他走得很急,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操场做引体向上。既然如此,我也不必
再假装去操场跑步了。坚定了方向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宿舍,没人对我的到来有任何反应——除了那个一贯躲在洗手间,独自
看笔记的学习婊,其他人都在忙着编织自己的作品。林佩芝穿着低领的草莓睡衣,
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大大咧咧地坐在方凳上织围巾,嘴里还嚼着不知什么东西。
在我轻咳两声之后,林佩芝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手中的针线,露出惊讶的
表情:「哎,我的宿管大人,你终于想通了呀。」
在林佩芝的号召之下,大部女生都沉迷于针织不能自拔。从晚自习结束到熄
灯前的半小时,成了交流技术的黄金时间。不管是常年单身的,还是已经收获幸
福的,每天都在快乐地织来织去。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的转凉,能让爱人穿上自己
亲手编织的衣物,便是这个季节最大的幸福吧。
我幻想着钟扬穿上我亲手织的毛衣,犹如把他拥进怀里,用自己的优雅柔弱
的娇躯,温暖对方孤高冷傲的灵魂。想到这里,我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心跳也
快了起来。然而,我还是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我并不会织毛衣。
熄灯后,我又在阳台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暂时压制住了自己的热情,
先收拾好针线,再颤抖着爬回自己的床铺。路过林佩芝的床铺,她正低声打着鼾,
看来是操劳过度了。而上铺的学习婊不屈不挠,还在被窝里开着手电看笔记,然
而这并不能让她的数学及格。没办法,活在这个既不公平又无趣的世界上,主要
还是看天赋的。
荒唐的一夜过后,我果然感冒了,第二天在课上不住地打喷嚏。幸好,钟扬
并没有嫌弃我,反而主动地帮我接开水,在课间又带我去校医室开了药。理所当
然的,此番诚挚的关怀又惹来了一阵嫉妒。回到教室前,我特意在门口站了一会。
「宿管真是的,天天霸占着钟扬不放……」
「就是,明明脸没有我漂亮,性格也没有我开朗,也不知道钟扬喜欢她哪一
点。」
「呐,人家同桌间的事情,你们外人不要插足。」一片嘈杂之中,林佩芝甜
甜的声音格外入耳。
我默默咀嚼着这些没有营养的话,甚至懒得挤出一个鄙夷的表情。璧玉尚未
入怀,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定我的罪了。越是这样,我越要用自己的幸福砸死
她们——回头看钟扬时,他的脸上甚至有些许得意的神色,强忍着笑意安慰我:
「不用理会,她们都是外人而已。」
高二的课程还是有些紧张的,平时我也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毛衣的织法。只有
等到周末回家时,我才能有些许进展。正好,这个月爸爸要去深圳做岗位培训,
妈妈则照例要去小姨家带孩子,家里只有我和凌季康。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
我是不会把周末的宝贵时间交给补习班的。
带着久违的解脱感,我欣然将针线带回了家。洗过热水澡后,我为自己泡了
一杯生姜红糖。虽然感冒还没完全好,但这点小病岂能阻挡我对钟扬的爱意。手
中逐渐成型的毛衣,便是爱的实体。
踌躇满志的我,一度想着在周六晚上有所进展,可我终究还是失算了。
每当我试图集中精神,认真地编织手中的毛衣时时,那断断续续的吉他声就
会扰乱我的思路,不胜其烦。我喜欢听男生弹吉他,尤其喜欢欣赏他们认真陶醉
的神态;但今晚的声音,既生涩又僵硬,好像一个龙套在舞台上磨蹭着不肯死,
一点也不顾及观众的感受。一段副歌过后,我彻底失去了耐性,把毛线团扔进了
书桌上的纸袋里。
——是谁啊,非要挑这个时间段练琴,烦死了!
噪声源找到了,果然是凌季康。我礼貌地敲了敲门,然而对方似乎没有停下
来的意思。于是我粗暴地撞开门,像个默片演员一样,用肢体语言准确地表达自
己的不满,任由愕然看着我。
「老大,你进来之前怎么能不敲门呢?」凌季康的手指仍按在弦上,漂亮的
大眼睛里闪着委屈的光,「还好,我只是在练吉他。要是我在做别的事情,那该
多尴尬啊……」
我没空听他胡说八道,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第一,我很有礼貌地敲门了。
第二,你已经吵到我了,我在隔壁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这我也没办法呀,一般的圣贤,尚不能生而有齿,遑论精通六艺。至于吉
他,虽然任务紧迫,我还是要一点点学的……」他云山雾罩地转移着话题,不再
理会我的抱怨。只见他轻挑琴弦,眼看就要继续练习了。
「你……你等一下!」我不顾形象地蹲在他身前,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音孔,
「现在都快九点了,我还在隔壁看书呢……再说,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
要在今天练习不可?」
「下周就要参赛了,我不能上台之后再找音吧……」原来是这事情啊。我又
想起那天中午,他和林佩芝坐在一起的样子,顿时觉得气血上涌。
「组织者不能参赛,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么?选你做主席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面对唯唯诺诺的凌季康,我实在是怒不可遏,「况且,你又不是独自一个人办活
动,有问题能不能先问问林佩芝?你天天和她腻在一起,偶尔也和她讨教点正事
吧?」
一通狂风骤雨般的发泄后,我顿时感觉心情好多了,简直连鼻孔都通气了。
凌季康不再作声,沉默地抱着怀里的木吉他,低头咬着下唇,似乎非要从地板缝
里看出字来。我才不关心吃不吃人的事情,只要他能让我安静度过一夜,他在颅
内革命造反我也管不着。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你自己也早点睡吧。」
「老大,我练吉他还不是为了你……」关门之前,我似乎听到凌季康还在小
声嘀咕着,还略带几分幽怨。可我实在不关心他说了些什么,只是想着,今天至
少要织出一条袖子来。
这只寄居蟹,从12岁起就一直住在我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三餐一宿从不
缺席。他的亲生父母因破产而远走他乡,现在正不知在何处躲债。他大概也清楚
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一直表现出一副懂事的样子来讨好我爸妈,在我面前更是
毕恭毕敬,每天老大老大地叫着,表现地无比乖巧。
可对于这个小跟班,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因为他确实分走了父母对我的爱。
作为家里的独生女,我早已习惯了父母的溺爱,从不知委屈为何物。然而,自从
凌季康把我的书房改造成了他的卧室,一切就开始不对了——我的诉求开始被打
折扣,有时甚至被忽视。爸爸本来承诺我买一件新电子琴,结果该项经费却成了
凌季康的生活费。
中考之后,我本庆幸于自己终于躲开了这个小跟班,从此再也不用和他一起
上下学了;没想到快乐的日子刚满一年,他就尾随我进了同一所高中,居然还加
入了学生会,天天和我的好姐妹腻在一起,让我无论在哪里都躲不开他。
其实他自己并不太烦人,有时甚至会帮我排忧解难。我对凌季康的不信任,
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的生父,身欠多重债务的凌学庆。凌学庆当年也是正经的大
学生,毕业后进入国企工作,在油田工作时认识了我姑姑。大概是因为他长得确
实帅,几个月后两人便珠胎暗结。在那个年代,奉子成婚实在是件伤及女性名誉
的事,凌学庆因此被我爸狠揍了一通,一连躺了几天。倒是我妈会心疼人,每次
都带着两人份的鸡汤去看望姑姑,偶尔也会陪她做孕期检查。
有趣的是,夫妻二人都是杨绛的忠实读者,便把先生的名字给了未出世的孩
子,没想到他降生时多了一块肉。
不知为何,一想到之前的事情,我就会莫名感到难过。谁不想要幸福的家庭
呢,做子女的,没有权利选择父母,却必须承担父母选择的后果。仔细想想,寄
居蟹其实长得蛮标致的,虽然比不上钟扬那般完美无瑕,但绝对强于林佩芝的历
任男朋友;和她在一起,其实有些委屈他了。他的皮肤略黑,个子也不算高,可
是他的脸型确是标准的瓜子脸,五官也极为立体——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窝,
常让人怀疑他有阿尔泰血统。
凌季康从小说话就像个大人,眉眼之间却颇有少年感,睫毛长的会让女孩子
嫉妒。如果他再勇敢一点,初中时也不会没有女朋友了——或者说,他就不会成
为林佩芝的猎物了。
作为家人,我想过更靠近他一点。可他把一切都隐藏在自己的面具之下,我
甚至觉得,他的秘密可能比钟扬还要多。刚才我那样吼他,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
过分,也看不到他有丝毫的怒意,反而对我毫无怨言。据我的了解,林佩芝决不
会喜欢软弱的男人,那么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是个演员。
不论如何,隔壁的吉他声归于寂静,我可以专心赶工了。今天夜里的风异常
暴躁,不住地吹着院子里的灌木。一片秋声之中,似乎夹杂着一两声极力自制的
呜咽,淡淡的,令人心碎。带着不好的预感,我将杯中已凉的红糖水一饮而尽。
甜到极致的苦。
周日返校的晚上,班上照例一片死气沉沉。周末丰富的娱乐活动,实在是耗
费体力。在班主任巡查时,能够正襟危坐地看着书的,恐怕也只有我和学习婊两
个人而已。在留下两句惠而不费的口头表扬后,他便边回办公室看股票了——毕
竟是周日的夜晚,何必与学生互相为难呢?
当然,与二十四小时上满发条的学习婊不同,我的心中满是放学回宿舍织毛
衣的执念,虽然肉身还留在教室里,却早已看不进书了。
「惜羽,今晚放学后一起去操场吧。」钟扬突然侧过身子,轻飘飘地留下这
句话。我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不同于之前,还要找一些必要的借口才能一起行动,这次他的目的非常明确,
那就是我——只有我!与我朝夕相处的钟扬,情深似海的同桌,无数人心心念念
的校草,要正式和我约会了!
「那,我们要一起出发么,还是……适当地避嫌?」巨大幸福的冲击之下,
我仍然保持着基本的理智。
钟扬听了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提起笔,随手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我好奇
地凑过去,只见雪白的纸面上立着一只乌黑的胖喜鹊,拖着修长华丽的尾羽,正
在悠然地清理自己的左翼。
何言无俦,君亦惜羽。
「谢……谢谢。我好喜欢。」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这幅充满灵性的简笔画,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幸福
的我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表情。本想着在毛
衣送出手后,才会依次出现的剧情,居然提前上演了——长久以来的努力与期盼,
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应。
「等下我自己先出发,免得放学时人太多。我会在操场西北角的银杏树下等
着你。」钟扬的话,在我耳中几乎一字一顿,「我会一直等你。」
我的世界几乎要被溶解了,教室里白亮的节能灯幻化出了一道光幕,无数尘
埃带着彩虹的颜色,在我面前升起而又落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幸福的轨迹,但
我实实在在地享受这一切。
当我再次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银杏树下了。我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穿过校园
的,只记得那句「我会一直等你」,便向着他所在的方向,一往无前。而我的对
面,钟扬默默地倚靠在树干上,健美的身躯半隐在树影之内。路灯穿过枯枝的破
碎光亮,将他的脸染上一层神秘感。
我安静地站在银杏树前,背后是寒冷的夜,唯有前方有一盏火光。
「惜羽。谢谢你陪着我。」他的声音极为空灵,仿佛来自另一个美好的星球,
「坐在你身旁的每一天,我都感到非常幸福,就像和家人在一起。」
「我也是。我和你,有着同样的感受呢。」
我很抱歉,自己不太会说情话。忍住即将崩溃的泪水,我习惯性地抚摸自己
的前额,却发现自己的刘海不知何时被剪掉了,而充满防御性的黑框眼镜也不知
去向。如此更好,我再也不需要它们了——从今夜起,我又是我了。
「你曾对我说过,你会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的爱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一点点地靠近我的身体,我一点点地贴近他的心灵,「只是我想知道,谁会如
此的幸运,可以得到你的青睐呢?」
他停了下来,其结实的胸膛距我的乳房不到一寸,我已然能感受到他温热的
吐息。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我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打闹
中碰触他的肌肤,短暂的贴合也曾让我兴奋不已。然而,对未经人事的我而言,
牵手带来的真实感,还是超出了我能承受的极限。
电击般的快感席卷了我的身躯,我如断线的人偶般瘫软在他身上,大口呼吸
着他身上恬淡的橙花香。在他怀中的感觉太舒服了,让我忘记了这是在寒冷的深
秋。我想就这样一直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直到宇宙热寂,直到我们都化为光
芒。
「扬。我喜欢你。」我在他耳边低语着,享受着他的温热,听任他爱抚着我
浓密的黑发。
刚才的触碰太过激烈,以至于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的下身流了一些水。这
是我从未有过的强烈体验,即便在充满爱欲的梦中,我那面容模糊的爱人也是点
到为止的,不会侵犯我的私处。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讨厌。
「惜羽。」他低声念着我的名字,轻轻含住了我的耳垂,随后便是温柔的啃
咬。第一次被人这样挑逗,我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刺激,身下彻底失守了。
大量的液体不断地涌出,几乎要浸透我的内裤。可怜的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
私处会是怎样的羞耻之态,只希望不要被他发现。
就这样,他抱着我僵硬的身体,贪婪地摩擦着我的肉坠,几乎要把我体内的
液体尽数逼出。我无助地呻吟着,在他的怀抱里放肆地发泄着。不知过了多久,
我终于回复意识,轻轻地推开了他。
「惜羽……刚才……我是不是把你弄痛了?」钟扬的声音温柔依旧,只是带
着一丝歉意。
「没有……我只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喘息未定的我,赶快抹去脸上
散落的泪水,生怕他会觉得我的哭颜不好看。
「那就好……我怕你会讨厌我,」钟扬心疼地轻拭我的泪珠,再次把我揽入
怀中,但比之前安分了许多,「我不会伤害你,更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嗯……你要永远保护我。」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任性地蹭着他。
柔情蜜意终究抵不过秋寒,无情的校园广播在此时响起,提醒我们已经十点
二十了。我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自己的王子,在他英俊的脸上亲了一下:「时间到
了,该各自回寝了。」
第一次亲男生的脸颊,远没有想象中的尴尬。而钟扬被我的突然袭击打懵了,
直到我走出近五十米的距离,他还在呆立在原地。我回头看着他越来越小的影子,
喜悦与辛酸一齐涌上心间。
第一次约会就这样结束了。回到寝室,我一边用热水冲洗着自己的下身,一
边回味着男生的触感。若不是自己的私处实在是不争气,关键时刻扰乱了自己的
神智,我还能做到更多呢。我得意地想着,把散发着甜腥气的脏内裤塞进衣篓中。
室友们并未察觉我的异样,依旧充满欢乐地各织各的。只有林佩芝今天似乎
有心事,丝毫没有织围巾的兴致,只是呆坐在床上,抱膝沉思。
「林林,你今天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感觉有些累了。」林佩芝冲我勉强地一笑,红肿的眼眶写满
了绝望。看着好姐妹这副样子,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不怕不怕。宿管抱抱。」像往常一样,轻柔地摸着她的头顶,却一点也感
受不到她的回应。直到她侧身躺下,孤独地面朝墙壁玩手机,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用QQ发信息问她怎么了,也不肯回复我。
这副颓然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姨妈上门了。因为我自己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
惯,从来不懂别人痛经的苦恼,因此也没办法与她感同身受;只能在心中默默祈
祷,希望她尽快好起来吧。
是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要一闭眼,钟扬的身影就会出现
在我面前。他的笑颜,他的声音,他的体香,他的触感,他的一切都让我痴醉不
已。从前的我,常年满足于欣赏自己的躯体,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令我如此心动
的异性。我一边幻想着与钟扬的未来,一边不由自主地摩擦着大腿内侧,新换的
内裤很快也湿透了。但这一次,我还想要更多。
我撑起身子,再次确认除学习婊之外的室友都入睡之后,便开始放心地自慰
起来。说来惭愧,尽管几个月后就要十七岁了,我还没有真正看过成人电影呢。
对男女之事的理解,也无非是三言二拍和红楼梦的水准。生理手册上那张粗糙的
静态交媾图,根本不能满足我的性需求。好在还有万能的手机网络,只要在百度
上轻描淡写地搜索关键词「啊啊啊」,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大量色情小说,让
我多少得到一些抚慰。
至于图片,我一向是不喜欢看的——要么女方身材不好,要么男方相貌丑陋;
好不容易找到几张美型的,下拉之后发现全是同性间的性爱,倒让我有些哭笑不
得。
书上说,自慰时叫出来会比较舒服。可是为了照顾学习婊的情绪,今夜的我
宁愿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我竭力保持着左侧卧的姿势,将左手夹在双腿之间,
轻轻磨蹭自己光洁无毛的阴户;右手则横在胸前,揉捏着两只不大的乳房。我保
持着较低的频率,不至在夜深人静时发出异响。色情小说中的男主角,总是喜欢
粗暴地玩弄女主角的乳头;我自己试过一两次,指甲划过时真的很疼。
扬。我的扬。我默念着爱人的名字,下身的抽动越来越快,欢快的爱液沾满
了我的中指,进而向掌心流去。我满足于从外侧摩擦阴唇的快感,并不想要真正
插进去。我从上初中时就明白了处女的概念,虽然觉得那些叫嚷着非处不娶的毅
丝很可笑,却也有意识地保护着自己的膜。无论别人怎么想,我都想给自己的初
恋情人更好的体验。
终于,在双腿一阵抽搐过后,我第三次剧烈地泄身了。发泄过后,我抽出粘
乎乎的手掌,放在鼻尖闻了闻,深重的羞耻感顿时让我动弹不得。自慰过后,被
子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不少,至少比刚熄灯时温暖了许多。在强烈的满足感与羞
耻感交相刺激之下,精疲力尽的我睡着了。
醒来时,强烈的疲劳感折磨着我的脊背,两条腿就像长在别人身上一样。不
过是自慰而已,我的感觉却像是跑了个半马。捂着微疼的额头,我开始回忆昨晚
梦中的内容。奇怪的是,与我期待的完全不同,我的梦境中并没有朝思暮想的钟
扬,反而是我所讨厌的寄居蟹一再出现。而且,似乎是我在强迫他做些羞耻之事,
还把他弄哭了。
真荒谬。我一边刷牙,一边嫌弃着这无稽之梦,决心这周末回到家里,把所
有弗洛伊德和荣格的著作全都扔掉。等到全宿舍都洗漱完毕,准备去上早自习了,
只有林佩芝依然窝在原地没有动。我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林林,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我示意让她们先走,自己留下喊林佩芝起
床。
同样的话喊过三遍,林佩芝终于有了反应:「……惜羽,你帮我请个假吧。」
「那好。在我的柜子里面,还有上次去校医室开的感冒药,你要是需要就自
己拿。」看着她气若游丝的样子,我难过地几乎要落泪了。平日里活力四射的林
林,就像个永不熄灭的小太阳;现在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今天见到钟扬时,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只是交换眼神便明白了彼此
的心意。同学们惊恐地发现,我不但换掉了宿管大妈的经典造型,而且一整天都
没有和同桌搭话。从他们又失落又兴奋的表情中,我大概可以推断出其心理变化:
没有早点发现方惜羽的美貌,白白让钟扬霸占了她一年多;好在,这两个人今天
似乎决裂了。
我自鸣得意地分析着,不时用眼神挑逗我心爱的扬。他也心领神会,和我一
起嘲笑着那些只敢小声说话的看客。呐,我决定放过弗洛伊德了。
没有了第一次的青涩,今天的约会进展迅速。我们在银杏树下相拥,互相抚
摸着对方有些发烫的脸颊,自然而然地牵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是深爱多
年的情侣。
「扬,我想给你。」
短暂的亲昵过后,我主动提出接吻的要求。自由的时间太短暂了,我必须抛
弃无谓的忸怩。
「惜羽……我的惜羽……你真的准备好了么?」钟扬嘴上迟疑着,手上却没
有停止对我颈间的爱抚,一刻不停地向我进攻,「你应该还是……第一次吧?」
「当然了,这是人家的初吻呢。」我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唇,打落了他的手,
「那,你呢?」
我随口一句反问,让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了好了,我才不会在乎呢。」怎么可能不在乎,没有得到爱人的初吻可
是极大的遗憾啊。但我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会把一切交给钟扬。无论从前
如何,我只要从今以后。
「不要再想了,吻我吧。」我轻轻闭上眼睛。
在短促的惊呼中,我被他拦腰横抱了起来。没时间想象自己穿着公主裙的样
子,我全身心地浸没在被突袭的之中,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钟扬的手臂
既温柔又强壮,在他怀中看着星空,确是一种绝美的体验。枯枝的影翳之下,依
旧看不清钟扬的面容;但我确信,那就是人世间最美的存在,纯洁而高贵。
「惜羽。我爱你。」最简单的话语,便可以调动我全部的情欲。我呆在他怀
里一动不动,准备迎接自己的初吻。
正当幸福降临之际,一道强光打乱了我们的节奏。钟扬的脸被照得惨白,我
第一次见他失去从容。我几乎从他的怀抱中滚落到地面,还好及时撑住了身体。
惊惶之余,我逐渐适应了强光环境——那手电的主人,分明是,今天早晨还在病
榻上呻吟辗转的林佩芝。
「林林!你感觉好一些了么?」看到她恢复了活力,我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暂且不去想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抱歉,似乎打扰到你们了。」林佩芝的声音沙哑极了,仿佛是被镇压在瓶
底千年的恶灵,「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们:根据校规第一章第十六条,在校园内
被发现早恋行为,是会记过处分的。这附近没有摄像头,但我刚才一直在录音。」
林佩芝裹着厚重的褐色风衣,压低了针织帽檐,学生会的红袖章卡在有些粗
肿的小臂上。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佩芝……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的。」钟扬的声音在发抖,「我真的不喜欢
这种方式。」
「哦?现在你说你不喜欢了?」林佩芝晃动着手电,咄咄逼人地照着钟扬愈
发僵硬的脸,「也是,反正你下周就要出国了,根本不在乎这些无聊的规定。可
是,方惜羽同学,这个处分要是落在你身上,你的团员证是不是得由我暂时保管
呢?」林佩芝的话像一把尖刀,将我的初恋之心刺得血肉模糊。我没时间在意她
的尖酸刻薄,因为她话中的内容远比形式恐怖地多。我把目光转向低头不语的钟
扬,希望得到他否定的回答。
「告诉我,钟扬,她说的不是真的。」
「不错。我下周就要出国了。」钟扬背对着我,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怎样的
表情,「我本想一早就告诉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一直拖到现在。」
「你们两个每天坐在一起,怎么会找不到时机呢?」林佩芝的语气愈发阴冷,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告诉她,想对她使用同样的手段,就像你——」
「够了!你们真荒谬!」钟扬终于爆发了。他不再做任何辩解,径直离开了
我们。直到他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第一次看他生气,也是最后一次了。真是无奈。心满意足的林佩芝收起冷笑,
默默地熄灭了手电,呆呆地矗立在原地。我们之间没有说话,只是一同忍受着秋
风的摧残。
我虽然对感情迟钝,却也猜出了个大概。钟扬在出国前突然向我表白,显然
是想得到什么;而我也愿意付出,今晚如果不是林佩芝搅局,他也已经得到了。
林佩芝与他的关系复杂,甚至比我们之间深远地多;她应该在上个周末,就得知
了钟扬即将出国的消息,所以才会那么颓废。
「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又让我去为他织毛衣?」
「因为一件围巾不够,我还想送他一件针织物。」林佩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可是声音依旧难听,「买来的衣物,终究没有灵魂。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又那么
喜欢他,只有交给你我才会放心。而且我知道你天性喜欢争斗,喜欢强调自己的
唯一性,一定不会和我一样织围巾的。」
我不喜欢备胎这种说法,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能描述自己处境的词语了。
林佩芝那标志性的笑颜,在我的回忆中变得支离破碎。失望和愤怒一起涌上心头,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很简单。钟扬虽然聪明,却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自己能安排好所有的日
程,完美地避开冲突,却根本没想过换个约会的地点。」
我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我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把林佩芝一个人留在
寒冷的秋风里。身后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哭声,却不能唤起我一点点同情。我们之
间结束了,就像我和钟扬一样。
回到寝室,林佩芝的床铺果然空了。她翘了一整天的课,无非就是为了办走
读手续,外带安排捉奸。其他室友依旧各织各的,和之前一样欢乐,仿佛发生的
一切都和她们无关——真好笑,这事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我把没织完的毛衣锁进柜子最下层,让它从此不见三光。可压在枕头下的那
张简笔画,我却舍不得撕了它。不管钟扬是怎样的人,我都认真地爱过他——我
真的舍不得。可是不论是短信还是QQ,钟扬都不再回复我,就像我们之间什么都
没发生过一样。我想不通,他怎么能如此绝情。
寂静的夜,我痴痴地看着上铺的床板,耳边全是上铺的学习婊小声背例句的
噪音:我爱他。她也爱他。我不知道她爱他。她知道我爱他。她让我为他织毛衣。
他要出国了。他瞒着我。她也瞒着我。她阻止了我和他的约会。她累了。我也累
了。
他。他不爱任何人。
我能理解林佩芝对我的嫉恨,毕竟没人愿意看见备胎后来居上,抢走自己的
爱人。可我也深深地恨着她,她本可以一早挑明自己和钟扬的关系,这样我绝对
不会插手;她也可以一直瞒着我,听任我和钟扬做完一切该做的事情,此后他就
是出国了,我也不会有遗憾。可她偏偏要阻挠我们的约会,那我美好的初恋彻底
碾碎。到最后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天之后,钟扬便不再来上课,听说是去办理签证了。我孤零零地坐在曾经
的幸福之地,徒然地回忆从前的美好岁月。我再也不去街舞社了,那里对我已经
没有了意义。路过篮球场时,我也不再有驻足停留的动机。上课时我完全听不进
去,下课也不想挪动自己,只想一个人趴在桌面上。到了中午,再没有人愿意为
我打饭,也没有人愿意坐到我的对面。面对着熙熙攘攘的过客,一个人排队真的
好累。
我以为,只有林佩芝会与我同病相怜,可我还是错了。当我从图书馆出来,
看见她与凌季康肩并肩从我面前闪过时,我的怨恨一下被点燃了。
真是岂有此理。所谓的校园恋爱,不过是更换备胎的循环的而已啊。看着两
人幸福的背影,我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捶了一下。或许是我的怨念太强,进出
图书馆的人流被我分成两段;但这种分红海的奇迹并不让我满意,我还要杀长子
呢。
周五下午的歌唱比赛如期举行,为此学校取消当天的所有自习。我本来无心
参加这种充满低级趣味的活动,只想着早点回家;但一看到选手名单上刺眼的
「钟扬」,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在比赛开幕之前,我向凌季康索要了第一排
的座位,只想为自己的初恋留下圆满的结局。
不出所料,我旁边的座位被林佩芝预定了。自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再没有说
过一说话。她今天极为认真地化了妆,粉底厚的几乎要流下来了;平日里怎么也
粘不好的假睫毛,也被调教得服服帖帖。她上身穿着浅V领的白色毛衫,下身则
是黑色短裙搭配长筒棉袜,厚底的黑色凉鞋上镶满了不知名的金属氧化物——在
这么冷的天气还要穿成这样,也真是难为她了。
直到钟扬出场前,任何曲目都没能吸引我的注意力。观众们昏昏欲睡,评委
们扭捏做态,只有选手们本着一颗赤诚之心,各个唱的声嘶力竭。林佩芝闭目养
神,我则心不在焉地望着控制室里的凌季康。操作那么多的调音设备,对一个高
一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以想象他认真的样子,
应该蛮可爱的。
台上的灯光忽而转暗,在一片期待的沉默中,抱着木吉他的钟扬缓缓出场了。
失踪数日的校草,乘着王者归来的气势,甫一出场便收获了全场的掌声与尖叫。
与失魂落魄的我不同,钟扬的气色比之前还要好,精心修剪的分头亮得有些刺眼。
他的目光在第一排略扫了一下,便转向远方,显然不想和我们有太多的眼神交流。
不管他是怎样的人渣,帅就是帅,不容置疑。世人们纵然列出一万条评价标
准,我只愿意看男人的脸。我坦然地望着钟扬,看着他温柔地撩动琴弦,心中的
一腔愤懑都化为冰水。一度被我认为无比重要的初恋,就这样随着他一同远去吧。
乐声响起,钟扬深情款款地吟唱着,是那首«歌»。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的
英文阅读量确实有限,大概是没有看过Christina Rossetti的原著的,不过徐志
摩的译本倒也算差强人意。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也许,也许我还记得你,
也许我将把你忘记。」
钟扬的歌声哀而不怨,久久地回荡在听众的内心深处,不知比之前那些儿女
情长高了几重境界。能与这样优秀的人度过一段美好的岁月,让我觉得很满足。
偷瞄林佩芝时,脆弱的她已然泪流满面,手中紧紧地篡着一个纸袋,几乎要流出
血来。我知道,那里面是她本想送出的围巾。而我的背包里,也有那件尚未织好
的毛衣啊。
只是,这木吉他的伴奏声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我先前倾着身子,
仔细地观察着钟扬的指法,发现他的节奏与音响里出来的声音根本就对不上。我
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去看控制室时,里面的凌季康却在不知何时拉上了百叶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说练吉他是为了我呢。我无奈地笑了笑,又把目光转
回到林佩芝身上。她可真是个运筹学大师,既能利用自己的备胎又能利用对方的
备胎,做到了资源的零浪费。若不是深深地爱着钟扬,她也不想这么劳神费力吧。
他们的故事会是怎样的结局,我不再关心。不等钟扬的第二段副歌唱完,我
便突然站起身,从舞台前面大大咧咧地穿了过去,一度挡住了打在他身上的灯光。
演出中断,身后响起一阵喧哗,正在拿手机录像的姑娘们响起一片骂声,为前任
校草的绝版录像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我则快乐地离场,把钟扬和他的粉丝们扔在
原地发愣。
「惜羽,你……」他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不必看他的表情,就能想到他的错愕与不解,也深知他不会有丝毫的愧疚。
只是这次逆转食物链的袭击,终于破坏了他完美的谢幕。今天他不是来见我的,
也不是来见林佩芝的,而是来给所有尚有梦想的女生留念的。校草就是校草,即
便人不在了,也要最后一次侵略女人的心。他既然对自己的魅力有足够的信心,
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那就该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并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于是
我就把他高贵的施舍扔到路边。
永别了,钟扬。你不配。
回到家中,我把爸爸存在酒窖里的藏品逐瓶打开,小酌一口后便扔出窗外,
听着它在院子里破碎的声音,想象着暗红色的血液在枯黄的草坪上横流的样子。
我放肆地狂笑起来,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扔得到处都是。尤其是我的内
裤,我把它挂在凌季康房间的门把手上。然后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把带有
钟扬气息的尘埃悉数洗净,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面对镜子里光彩照人的自己,我摆出各种魅惑的姿势,用力地扒开自己柔嫩
的阴唇,让粉红色的幽径尽情暴露在暖灯之下。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我对身材
的自负更胜往昔。就让林佩芝独自失魂落魄去吧,老娘我可要展翅高飞了!
我在浴缸中放声大笑,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
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身上的浴衣温暖而干燥,散发着令人
安心的味道。虽然还是有些头疼,可这毕竟是在周五的晚上,无论再怎么荒唐,
也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老大,你醒了?」凌季康红着眼睛,怯生生地端过来一杯热水,「来,喝
口水吧。」
他的头发也湿淋淋的,软软地遮住了前额,身上满是沐浴液的薄荷气息。我
默默地接过水杯,边喝水边端详着,觉得他的小熊睡衣十分可爱。
「是你把我……嗯……捞出来的?」神智清醒后,我回想着自己癫狂的样子,
我不禁笑出声来。
「是的。不过全程我都低着头,在看地面。」我就知道,我家寄居蟹是见义
勇为的好孩子。就算被扶起的老奶奶给了他报酬,他也会交给警察的。
「辛苦了。今天你的表现真好,我很满意。」
「老大……你和姐姐是不是吵架了?」凌季康坐到床边,清澈的眼神掩不住
忧虑,「是因为钟学长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在他的鼻尖上戳了一下:「他也配,我们才不会为他伤了
和气呢。」
「那是因为什么?看着你中途离场,我好担心……」
后面的话被他咽回去了,因为我堵住了他的嘴。
寄居蟹显然没有准备好,我热情的舌吻让他来不及反应。趁着他挣扎的时候,
我用力地把他拽上了床,狠狠地将他压在身下。我的身高几乎和他一样,力量也
相差不远——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不是我的对手。
「等等……」凌季康挣扎着,从我身下爬了起来,惊恐地直视着我,「老大
你怎么了?」
我不理会他,豪爽地擦了擦嘴,抹去了两人份的口水,然后把他的食指放入
口中吮吸。
「老大……你冷静一点……」凌季康抽出自己的手指,开始摇晃我的身子,
「你仔细看清楚,我,我不是钟扬!我是凌季康,是你家的寄居蟹!」
耳光抽在他的脸上,整个房间都是清脆的回响。
「我知道!我要的就是你!」我几乎对着他吼了出来,看着他委屈又惶恐的
表情,心里爽极了。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妻不如窃。盗取他人所有物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说
的爽。刚才那一记耳光,就像打在林佩芝脸上一样。她毁了我的初恋,我就要一
个一个地盗走她的备胎。
「……你打疼我了。」凌季康的眼神逐渐冷峻起来,我要的就是这个。
又是一记耳光,这下他两边脸上都有爱痕了。
「方惜羽,」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还伴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请你偶尔
也体察下我的心意吧。」
「什么心意,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冷笑着蔑视着他,冲他竖起两根中指,
「你不过就是林佩芝的舔狗,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你以为自己忙前忙后就能打
动她,她只当你是个煞笔!告诉你,她此时此刻正躺在钟扬的怀里数星星呢!」
「别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凌季康痛苦地抱着头,深深地埋
进自己得臂弯。
「你以为,你和林佩芝能一起吃饭,就是她对你莫大的恩赐了,对不对?可
你知不知道,她和钟扬早就做过了!他们享受快乐的同时,你只配躺在自己的床
上,想象着她的样子自慰!」
我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如此恶毒,编织这些令人心碎的场景简直毫不费力。当
然,泥胎神像尚且有点脾气,凌季康自然也不是纸糊的。
随着饿兽一般的低吼,我的身体终于被他压住了。他毫无章法地蹂躏着我的
身躯,几乎要把我的睡衣撕成碎片。曾经沧海难为水,在经历过钟扬精巧的爱抚
之后,我对凌季康的技法格外不满,不得不亲自引导他,应该触碰那些区域。
「轻一点……不要急……」这一次,我主动咬住了他的耳朵,「今夜这么长,
我全都是你的……」
「老大……我不想……我不想就这样……」凌季康趴在我的颈间,急促地喘
息着,「太仓促了……」
「那有什么,我们都是仓促的造物啊……」我松开他的耳垂,又捧起他的脸
轻吻了一下,「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倘若有人要
你降格,你就应该离开她。」
凌季康沉默不语,只是愈发用力地揉捏我的乳房。与此同时,我感到了他身
下的异样,一团又热又硬的东西抵住了我。这一次,林佩芝输了。
绵密的爱抚过后,我与凌季康并排躺下,互相为对方脱去衣物。上次这样躺
着,还是在他寄宿到我家之前,大概八九岁的样子。那也是一个干燥少雨的秋季,
两人独处的时光,仿佛永远不会结束。转眼之间,我们都已经不再纯情,但也没
什么值得后悔的。
一番欲盖弥彰地探寻过后,我们终于把手落在了对方的私密部位。这是我第
一次摸到真正的阴茎,像根滚烫的胶棒,握在手里一跳一跳的。男人的东西,远
没有我想象中的好看,实在是没什么令人兴奋的。相比之下,阴茎下面的小袋子
就可爱多了,我把它捏在手心里,看着凌季康闭眼陶醉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凌季康的脸红得发亮,不满地嘟着嘴。
「没什么,你长得真可爱。」我轻轻握住他的阴茎,按照网上的教程,尝试
着上下撸动。
凌季康放弃了探索我下身的企图,随着我的节奏而呻吟起来。光想着自己舒
服,他真是个懒虫。虽然有些难为情,可我不想就这样单向服务他,于是我尝试
着跨坐到他身上,用自己有些潮湿的阴户对着他的脸。
「康康,来告诉姐姐,你见过这个么?」我拿捏着林佩芝的语气,故意刺激
他。
「没有……我才没有呢,我可是好学生。」凌季康还开始有些抗拒,把头侧
到一边,似乎不太喜欢我的味道呢。但在我加快了撸动的速度之后,他也逐渐燃
起了欲火,用手按住我的臀瓣,开始试着用舌头轻舔我的私处。
「嗯……你真棒……我的康康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是我由衷的表扬,因为他的舌头又湿又滑,比我自己的手指舒服太多了。
再加上家里的供暖比宿舍里好得多,现在的室温无疑更适合自慰。可能直到现在,
我对他才有了一丝爱意。
「老大,我……我想……」凌季康的呻吟断断续续的,似乎在忍耐什么,
「我,我想尿出来!」
「不怕,你就在这尿,」我坐直身体,专心享受着他灵巧的舌头,根本不在
乎他说些了什么,「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
话音未了,我感到手心一烫,一股白色的黏液打在了我的身上。忍受着消毒
水般的刺鼻气息,我一点一点拨弄着他还在喷发的小东西,直到我的双手无法容
纳更多的液体。这便是真正的精液么,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羽。」身下的凌季康似乎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有气无力地呼唤着我的名
字。
「叫我老大。」在判断出精液不宜饮用后,我甩下还在床上回味的寄居蟹,
独自去浴室洗手。
面对镜中的自己,我既骄傲又感到惋惜。我对于性,一直保有一份美好的憧
憬,并不想这样草率地把自己交出去。可是我实在是太伤心了,除了一直对我不
离不弃的寄居蟹,没人能治愈我。
回到卧室,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凌季康,又变得和之前一样亢奋,下身充血的
大东西像根长矛,凶巴巴地对着我的身体。我漫不经心地走过去,随手弹了一下
他紫红色的矛头。
「好了,回去休息吧。我困了。」我四脚朝天地赖在床上,准备结束这荒唐
的一天。
「不好。我可一点都不困。」凌季康交叉双臂,拒绝了我的提案。
真放肆,他什么时候敢顶撞我了?我——还没有容我摆出家长的权威,凌季
康就猛扑过来,再次压住了我的躯体。只不过,这一次我彻底动弹不得了。
「凌—季—康!你居然敢——」这一次,是我的嘴被他封住了。
自作孽不可活,小狼一旦见过血,就没法回去安心吃狗粮了。更要命的是,
我把浑身上下的敏感之处都告诉他了,现在根本不需要我指引,他轻抚几下就让
我欲仙欲死,好不容易干涸了的河道又要开始泛滥了。
「康康,我……最亲爱的,」我好不容易挣脱他的狂吻,赶快向他讨饶,
「是老大错了,不该逗你玩的,你能不能先下去?」
「羽。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寄居蟹不为所动。
这个小混蛋,居然开始咬我的耳垂了。我努力地克制自己想要的本能,垂死
挣扎。此时,他的手指一路向下,很快就分开了我的大阴唇,准备侵入无人探索
过的领域了。
「等……等!」我推不动他的身子,一切都太晚了。
撕裂般的剧痛从下身传来,我无所顾忌地惨叫起来。自出生以来,无人用过
的嫩肉,就这样被他粗暴地蹂躏着。这张小小的床上,一面是我痛的冷汗直流,
一面寄居蟹干的热血沸腾,人类所有的感情,都在他的进出之间变成一团混沌。
「羽。我一直喜欢着你。」凌季康逐个吻去我的眼泪,「早在十二岁之前,
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从不曾离开过。」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叫她姐姐……」我在疼痛与快乐的巅峰来回穿
梭,最后的理智支撑着我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这个恼人的问题,困扰了我好几个
月。
我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弟弟和外人更亲密。
「因为你讨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越是爱你,越不敢靠近你。」凌季
康的泪水打在我脸上,他的真心果然又咸又苦。
「林学姐是你的室友,只有她能维系住我们的关系。她说你有了喜欢的人,
我都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绝望。她说你喜欢的人要参赛,我就为你预留了座位。只
要能让你满意,我宁愿为你喜欢的人捉刀,作他的影子乐师——林学姐说过,你
要求现场的真实感,所以我连录好的音频都不敢用,真的是在控制室里亦步亦趋
地弹奏,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听着凌季康的告白,我的心再次乱作一团。到底是
自己的过错,不管他今晚怎么折腾我,我都认了。短暂的酸痛过后,凌季康抽出
黏滑不堪的手指,随之而来的空虚感又让我心痒不已。
「羽。我爱你。」与他的告白一并靠近的,还有阴户外面的压迫感。射精过
后的阴茎,再次回复了活力,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大了。我的情绪早已消耗殆尽,
无力阻止他进一步突入了。
好疼。
我痛苦地吼叫着,身上的每块骨头都在抵抗着他的侵入。初始的刺痛尚能忍
受,之后持久的胀痛却让我苦不堪言。或许是我激烈的反抗吓住了他,凌季康不
再动作,只是不住地亲吻我的眼睛,鼻梁和嘴唇。
完了。这辈子完了。无论我之前有过怎样的梦想,对纯情恋爱有着怎样的执
着,现在我也只是一个沉沦于性欲的庸俗女人了。感觉了到自己的不完整,我终
于哭了出来。
一阵失魂落魄之后,下身逐渐回复了知觉。看着凌季康泪眼朦胧的样子,我
也体察到了他长久以来的痛苦。既然我们已经做了选择,也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凌季康察觉到了我的回应,开始继续抽插,用他的龟头笨拙地剐蹭我的阴道。
「……手。手不要闲着。」我一边忍受着下身的冲击,一边引导他的手继续
爱抚上身。凌季康是个聪明人,无论学什么都很快——现在,他已经能恰到好处
地揉捏我的乳头了。
就这样,伴随着轻柔的抽插和揉捏,我的呻吟逐渐变得快乐起来。尽管阴道
内仍有余痛未消,但他带来的快感也越来越强,尤其是他的龟头划过上壁的凸起
之时,带来的酥麻感会扩散到整个腰间,感觉异常的舒服。
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他,不用在乎抽插的深度,但一定要照顾好
那块肉。只是现在的我已然失语,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羽,我的羽……亲爱的羽……」插着插着,他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深色的胸膛开始剧烈地抖动,紧闭的眼睛看上去则有些滑稽——不对,这是他射
精的前兆!
我一下子从性爱的快感中脱离出来,立刻用力推他的胸口,试图让他从我的
身体中退出去。
「你快出去……快点……快给我出去!」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他兀自不肯退
走,我要快急哭了。一声雄壮的惨叫过后,凌季康趴在我身上不动了。而他身下
的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股热流,毫不客气地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你……你混蛋!」常年的单身经历,导致我根本没有准备避孕药的习惯。
而生理课上发的那些存货,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短暂的兴奋过后,我推开
赖在身上装死的臭男人。现在来不及揍他,我赤脚跑到浴室中,将水压调到最大,
拿花洒死命地冲洗着自己的阴户。自己流的鲜血,还有凌季康射进去的精液,都
在水流的柔性劝说下通通滚蛋。
情欲消退,一切归于平静。我强忍着两腿之间的山崩海啸,把外衣一件一件
地穿起来。
「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凌季康悠然地撩拨着鬓发,显然还在回味
着销魂的触感。他居然还敢凑上来,自以为浪漫地挽住我的手。我毫不客气地赏
给他一记肘击,看着他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心情稍稍得到了平复。
「去哪里,老娘要去买毓婷!」我把他的衣服也拿了过来,随手丢给他,
「你,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去吧?」
勉强爬起来的凌季康,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再度回归跟班本色。他大概也
明白,自己不过是和家里的女主人做了一次爱,却不能从此以男主人自居。我无
意继续敲打他,毕竟他那根小东西还挺实用的。但下次,不能再让他胡作非为了。
今晚的月又圆又亮,也不知是在催谁赶快离开。我和凌季康手牵着手,一同
漫步在喧闹的大街上。我走的慢,是因为腿间的红肿还没消散;他走的慢,则是
不敢超过我。以后的道路不知会如何,我也不知道寄居蟹是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但我至少确定了一点:他还是爱我的。
吃过了避孕药,给自己受伤的阴部也涂上了药膏,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凌季康还在院子里,努力地收拾我留下的那堆碎酒瓶;而我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一条一条地删除着聊天记录。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房间的角落里。我的背包还没有清理过,里面还有那
件未完成的毛衣。我想就这么扔了它,又觉得缺乏仪式感。就算自己不慎爱上了
人渣,可它毕竟还是寄托了我的感情的。与过去的自己决裂,应该有一些——激
情。
「别扫了。我们去环湖公园,你骑电动车带我。」我背着背包,从车库里拿
出一小瓶丙酮,叫上我的寄居蟹就出发了。尽管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对我的神智
有所怀疑,但他从不敢质疑我的命令。
环湖公园是市内少数几个允许露天烧烤的景点,秋夜的景色也正合适。无视
路人惊诧的目光,我跳下尚未停稳的电动车,把毛衣扔进了仍未熄灭的篝火堆。
「老大,你这是在——」凌季康看着我掏出那瓶丙酮,毫不犹豫地浇了上去,
表情恐怖极了。
「小学弟,我这就给你补一节有机化学。」我潇洒地一笑,坐回了尚且温热
的后座。
看着自己的心血痛苦地翻滚着,燃烧着,最后化为一缕缕难闻的青烟,我的
所有情绪终于不复存在。我对着漫天星辰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为任何一个男
人织毛衣了。凌季康大概明白了我的心思,任由我霸占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后背。
我一向不喜欢唱民谣的,觉得他们终日无病呻吟。只有今晚,当我躲在康康
的被窝里,听着同样一丝不挂的他自弹自唱时,我才明白了此中滋味——原来我
一直都错了,浅薄的人是我。
「哦~~你还给煞笔织毛衣。」